它,西北与塔吉克斯坦比邻,西南部与阿富汗接壤,南部与巴基斯坦相连;它,毫不吝啬地展示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——冰峰雪岭,峡谷湖泊,丹霞地貌,草原湿地,雪豹黄羊;它,是探险者和旅行家的圣地——南有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,北有“冰山之父”慕士塔格峰,东面和西面分别是西昆仑山脉和喀喇昆仑山脉。它,就是那个神奇的塔什库尔干。
在编号为G314的国道上,向着帕米尔高原的纵深行进。群峰层叠,高耸入云,冰雪覆盖下,大地像凝固的白色波浪。国道沿着高原的东缘,贯穿南北。
昆仑山,喀喇昆仑山,慕士塔格峰,乔戈里峰在这里集结,流水将高原山地切割出河谷,构成了这里峻岭连绵,沟谷纵横的世界。往红其拉甫方向行进约23公里处,一条新路蜿蜒而下,似一条黑龙横卧于昆仑山脉,开始进入盘龙古道。
这里几乎是中国的最西端——帕米尔高原上的塔什库尔干,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。
神奇的“鱼”
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,简称塔县,隶属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地区。从地图上看,它的轮廓好似一条鱼:纺锤形,南北长,东西窄。
之所以说它神奇,是因为它的头部是海拔7509米,被誉为“冰川之父”的慕士塔格峰;尾鳍是大名鼎鼎的海拔8611米的世界第二大高峰乔戈里峰;两个胸鳍,一个通向瓦罕走廊,一个与叶尔羌河交汇;腹鳍和背鳍则分别通向喀喇昆仑山脉和西昆仑山脉。
冰峰雪岭,峡谷湖泊,丹霞地貌,草原湿地,雪豹黄羊。在这里,你可以领略到大自然毫不吝啬的馈赠。上有雪峰,下有河谷,塔什库尔干河所在的叶尔羌河流域,河流穿村而过,历经岁月洗礼,积淀了厚重历史的石头城堡与开阔的阿拉尔金草滩,孕育出塔县人的家园。
塔县更神奇的地方在于,这个面积约2.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却有着888.5公里长的边境线,与塔吉克斯坦,阿富汗,巴基斯坦三国相连。这在全国范围内绝无仅有。
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,西汉时期,伴随着丝绸之路的开辟,塔县就成为了中亚,南亚文明与华夏文明往来的交通要道。公元644年,唐代高僧玄奘翻越“世界屋脊”帕米尔高原到达天竺(今印度),《大唐西域记》中记载的回国途经的朅盘陀国,就是今天的塔县。东晋的高僧法显,北魏时期的宋云,慧生也都曾途经这里出使西域。此外,意大利的马可·波罗,英国的奥里尔·斯坦因,瑞典的斯文·赫定等一些富有传奇色彩的西方探险家,也都在这里留下过足迹。
高原上的路
帕米尔,古称不周山,最早见于《山海经·大荒西经》:“西北海之外,大荒之隅,有山而不合,名曰不周。”到了汉代,帕米尔被称为“葱岭”,“因多野葱或山崖葱翠而得名”。直到唐代,才有“帕米尔”这个名字。到了清代,帕米尔之名已完全取代历代使用的其他名称。
在帕米尔高原纵深处,有一个名为“葱岭古道”的瓦罕走廊,作为一条跨国通道静谧地存在着。这条走廊连通中国,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边境,东接我国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。
目前,G314国道的一段,只有一条连接中国与巴基斯坦的公路,也是世界上修建难度最高的一条公路——中巴友谊公路,又称喀喇昆仑公路。当年修建这条路时,平均每一公里就有一名筑路人员献出生命。
探险家的圣地
每一个去往塔什库尔干的人,经由中巴友谊之路半环绕着经过帕米尔高原,必定会看到一座雄踞昆仑之首的神山——慕士塔格峰。
慕士塔格峰海拔7546米,峰顶常年积雪形成冰川,冰雪皑皑封顶,远远望去,犹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庄严地端坐在群山之巅,安详地注视着每一个途经的生命。
如“冰山之父”这个美称,慕士塔格峰看起来静谧,慈祥。7500多米的海拔,在普通人眼里高不可攀。但实际上,他并不是常见的锥形山峰,利刃出剑,而是匍匐大地,呈穹隆状,俗称“馒头峰”,即坡面比较平缓,像馒头一样,并不陡峭。所以,如果你想为自己的攀岩经历“镀金”,不妨考虑这座山。它可能是初涉7000米级山峰的最佳首选。
相比于北面的慕士塔格峰,南面的乔戈里峰似乎显得冷酷无情。古往今来,不知有多少英雄魂断乔戈里峰。它曾1天吞噬11人,死亡率高达27%,足足有珠峰的5倍多。乔戈里峰,每走一步都是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1954年7月,意大利登山队的阿奇里·科帕哥诺尼和里诺·雷斯德里两人,花了近100天的时间,从巴基斯坦一侧沿东脊攀爬,成功登顶乔戈里峰。这是人类第一次征服这里。而中国人首次攀登成功是在2012年。但至今,全世界还没有人成功冬攀。
身处地狱,眼在天堂。作为世界上海拔仅次于珠穆朗玛峰的山峰,以及世界上最难攀登的山脉,在这里更多的是关于征服的故事,它代表着超越和极限。而这两座声名显赫的高峰世代守护着的塔什库尔干,怎么能不传奇,不精彩?
近年来,随着“一带一路”倡议的深入推进,塔县知名度的提升和旅游业的发展,以及塔什库尔干机场,314国道中巴友谊公路改扩建等项目的深入开展,当地成品油市场需求逐年增加。中国石油继2012年年底开业的红其拉甫友谊第一加油站之后,于2020年4月在塔县再添一座红其拉甫友谊加油站,为祖国边疆的油气保供再添力量。
当你沿着G314国道走向红其拉甫,到中国国门的尽头,你就能真正体会到巍巍昆仑,茫茫雪域间,国之强大。(王晨可 胡仁伟)
攀登帕米尔
我第一次上帕米尔高原的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,是在1992年。那时,我刚参加工作不久,领导安排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“笔杆子”去采访驻守在那里的几名员工。
我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傅在公安局办好边境通行证后,坐着当时很先进的油罐车驶上中巴友谊路,直奔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。中巴友谊路又名喀喇昆仑公路,被称为世界上最高最美的公路,整条公路中国境内最低海拔1154米,最高海拔4733米,被评为“世界十大险峻公路”之一。因为其地处高原且道路情况复杂,为了以防万一,我们带了足足20张馕饼,1个10公斤塑料桶装满凉开水。
我记得很清楚,当时是7月,从喀什出发,穿着衬衣,大约行了100公里,到了喀什地区疏附县的吾帕尔乡,稍事休息,在一个路边茶摊上简单地吃了午餐。这是这条高原公路上最后的歇脚点,再往上行,就没有什么“打尖歇脚”的地方了。我们换上条绒布春秋工装,继续一路上行。还好,天公作美,没有碰到落石,积雪等地质灾害。走在羊肠小路上,虽然行进速度慢,但景色宜人。遇到平坦开阔处,大片原生态湿地上盛开着五颜六色,一簇簇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。车行在盘山公路上,弯道多得只能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“蛇行蜗爬”,要是再遇上砂石砾岩,车在路上跑,人就得在车里跳。就这样,在车里折腾了五六个小时,终于来到了地势较为平坦开阔的一个路段——沙湖。雪山倒映在瓦蓝的湖面上,像是一幅油画。我们在这里下车休息,铺上一张报纸,想找几块石头压住报纸做个“桌面”。刚跑几步,就感觉喘不上气来。“小伙子,这里是高海拔地区,干什么都要慢一点,动作轻一点。”老师傅告诫我。
短暂休整后,我们又出发了。经过近10个小时的长途跋涉,我们终于来到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。当时县里只有两条街道,是个“一个馕饼从东滚到西要不了5分钟”的安静的边境小城。我们住进了县城里唯一的宾馆——石头城宾馆,吃上了来到高原后的第一顿热饭——拌面。服务员告诉我,面条是用高压锅煮的,因为空气稀薄,一般的炒菜锅在这里发挥不了作用。拌面的菜有点像西红柿,土豆和白菜混合炒在一起的大烩菜。面条有点不熟,吃起来黏糊糊的,我们却吃得格外香。经过一天的颠簸,吃上一顿热乎饭真幸福啊!(胡仁伟)
别了守护者
到塔什库尔干,是6年前的事了。那是一个冷风劲吹的早冬,从新疆喀什驱车上中巴友谊公路,一路向西,辗转攀升。路况非常不好,砂石路上不时被滚石阻断,走走停停,但路上的车辆不少,特别是卡车,也许是“一带一路”让传统的中巴友谊在经济层面深化了。
长途旅行注定是无聊的,尽管两旁有奇峰峻岭和连绵雪山,可看多了,就审美疲劳了,就开始胡思乱想:这么恶劣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生活?当年玄奘靠一双脚在这么恶劣的路上是怎么西行的?
乏味间,他出现了。准确地说,是我们认识了。其实,路上我就见过他,只是彼此没有说过话而已。高大魁梧的他,剃个板寸,让我莫名其妙地将他和孙红雷扮演的刘华强联系在了一起。他大部分时间是站在队伍的最后面,穿着警服,不说话。跟他眼神接触过几次,都被他双目射出的寒气给吓退了。
在堵车休息的时候,我俩挨在了一块,尬聊了一下,这才知道他负责整个团队的外联沟通和安保工作。
抵达塔县,上了3000多米,我的高原反应特别强烈,头疼,迷迷糊糊,想再找他已不见踪影。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就这么戛然而止了,谁知在下了帕米尔高原,回到泽普的一次私人聚会中,再次见到了他。他从另一桌过来给我们敬酒:“这一路都靠近边境线,外联协调和安全保障工作都在我一个人身上,责任重,压力大!”他的第一杯酒是致歉,“对不住啊兄弟,我态度不太好!”连干了几杯白酒,他凌厉的眼神不见了,话匣子也打开了。口中的故事,一个个生动活泼地跳脱了出来,讲得像段子,但都是真事,而且故事里有他。
自那以后,我们断了联系,再也没见过面。直到2017年1月的一天,像往常一样,我浏览新闻,忽然在一个客户端看到了他的名字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赶紧点开链接:突发心脏病,抢救无效离世。
看着配发的照片,依然是寸头,凌厉的眼神。他举着右手,在病床上留下了生命中最后一个敬礼。
他叫连龙,塔西南公安局交警支队支队长,一个护送着我们攀上帕米尔,登上塔什库尔干的警察。我想我会永远记住他。(王晓群)